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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1月30日 浏览量: 来源: 作者: 文/倪萍萍

天色欲暝,都市灯火稀疏,如掩映在草丛里的萤虫。街道很干净,整洁;公交站有些冷清。毕竟大冬天的,没有几个人愿意闲着没事吹冷风。但也有例外,比如,等公车的人,比如,在公车站侯人的人。

那是一个老头,戴着黑而破的毛线帽,几根银丝垂落,像一道道明丽的雪线,只是,在这半昏半明的灯火下,显得分外触目惊心。一双干枯的手,捧着脏污的瓷碗,里面只放了寥寥可数的钱币。他弯着腰,颤颤巍巍的,瑟瑟发抖,好像随时会倒下的样子。那浑浊的眼,像凝固的白蜡上落下的一点乌木。

三十岁的女人,妆容精致,一双眸子,黑白分明。她半低着头,认真地盯着皓腕上发亮的指针。

我指了指那个可怜的乞讨者,她却不屑多看一眼,高更鞋踩得嘚嘚地响。那声音,真像一记记响亮的巴掌。

她习惯带着笑意,红艳的唇似燃烧的火。可是,她的心,却早已冷得像一座冰山。她现在想的,只有两个字,前途。今晚,便是关键,只要能成功签下这单子……

那是一个很高档的酒店,装潢雍容,气派而不失高雅。菜已点好,色香俱全。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,中年发福,大腹便便。这是富贵的象征。看见她推门而进,上座的男人双眼一眯,随即笑开,肥肉乱颤。伸手便搂住她的肩膀。

她笑,灿若春花。將美丽的脸颊贴在这男人的左脸,侃侃道:“刘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洋气了,连西方的礼仪也用上了,倒叫人家这小女子受宠若惊了!”

她的声音很甜,如出谷黄莺。举止得体,进退有度。

“水是眼波横,山是眉峰聚”。觥筹交错间,不知为什么,她总是不经意蹙眉,很轻,很淡,像风吹起的涟漪。

夜已深,风有些大。那绚丽璀璨的霓虹,摇摇晃晃,似喝醉酒的眼。

广场上有个流浪歌手。拨弄着老旧的吉他,没听过的曲调,旋律有丝伤感,却很美。

她站了很久。

一曲终了。她走了过去。放下一张一百块,还有刚从酒店打包的饭菜,已经凉了好久。她没有说什么,转身就走,尖细的高跟踏在冰冷的大理石上,很清脆,像极夏雨打落的声音。

“那时我们有梦,关于文学,关于未来,关于行走西藏与可可西里,如今我们深夜饮酒,酒杯碰到一起,都是梦碎的声音。”她念着北岛的诗,嗓音有些苍凉。她的手指纤细修长,打开精致的包装,世界著名的赤霞珠,轻轻叩着铁质的栏杆,叮叮当当。红色的液体,晶莹魅惑,摇晃着,有一种妖冶的美。

“我记得,你以前说,你是要当大文豪的人。”

她依旧笑着,眼睛弯弯的,像落在海上的新月。“以前?”她似乎很认真地想了想,“以前是多久?不过,我倒是记得,我说过,我,一不从商,二不从政。这辈子,绝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,绝不变成自己讨厌的人。只是,现在,一个以后就將所有的以前都推翻了。”她的语气很淡,凛冽的空气却瞬间凝结成霜。

我摸摸鼻子,不知说什么好。她却將葡萄酒递了过来。

我摇摇头,解释:“我不会喝酒。”

一个影子又怎会喝酒呢?

她轻轻地笑着,轻轻地说:“我以前也不会。”说着,仰起脖子,那美丽的液体便从她美丽的唇进入她美丽的嘴巴。

我有些急了,劝道:“小心醉了。”

“醉?人总是会醉的,但也会醒。”

那梦呢?梦是否会醒?

第二天,曙色流动,窗子已被染白。

我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,大笑:“不过,大梦一场。”

不过,大梦一场。